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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一十七章奶牛與蝴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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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一十七章 奶牛與蝴蝶

燕雀莊東側是英國公府,西邊是波光粼粼的燕雀湖,河岸矗立著高高的白楊樹,打關外移植來了,南邊有一大片竹林,透過空隙,可以看到大大小小,高高矮矮的風車,最稀奇的是田野和牧場裏,上百頭花斑母牛和一群群的黑白奶羊,在綠野上吃青草。。

牧場連接著一座果園,果園裏有桃、李、杏、櫻桃、桑葚、蘋果、海棠,還有一架架葡萄。

花樹蔥蘢的小院子座落其間,難以想象與紫禁城近在咫尺,達官貴人雲集的內城,竟有這一方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。

門外,一片清水荷塘,葉琴頭戴一頂雪白的大草帽,帽檐上插著一朵殷紅的野花,挺翹的鼻尖有一汗粒兒,柳蔭下亭亭玉立,正在持桿垂釣。

李景隆微笑,茹瑺拘禮,都不敢驚動了她,屏聲靜息地站在荷塘十步之外。

魚線輕輕顫動了一下,魚兒咬鉤了,葉琴猛地擡起魚竿,釣上來一條兩三寸長的草生小魚,俏臉露出笑意,歡呼雀躍的把魚鉤打了個旋轉,這才發現身後站著來了多時的二位客人。

“呵!”葉琴臉一紅,眨了眨水汪汪明媚的杏子眼,“李大伯,茹大人,我去通知幹爹,迎接你們。”

“慢!”茹瑺擺了擺手,“先請問徐先生是不是空閑?”

“幹爹一向無事忙。”葉琴嫣然一笑,“他正跟他的老友薛文叔叔高談闊論呢。”

“那麽我們就不打擾了。”茹瑺連忙說道:“今日聖上命我二人重修太祖實錄,順便過來走走,琴姑娘替我們向他問好吧。”

“二位長輩請留步。”葉琴連忙上前挽留,對著笑而不語的李景隆嗔道:“伯伯真是的,明知幹爹歡迎還來不及呢,為何就走?”

“進去吧。”李景隆笑道。

茹瑺卻沒有他那麽的灑脫,一來獲過罪,二來自己以及兒子夫婦倆都受過徐灝的大恩。恭恭敬敬的道:“那就進去拜訪先生。”

於是,葉琴把那條草生小魚放歸池塘,收起魚竿,帶著他們進了院子。

小院花紅葉綠,充滿了田家風味,只有三間北房,外間屋用來會客。走進院來,茹瑺讚賞的頻頻點頭,未見主人,先聞其聲。

“與你簡直就是對牛彈琴。行,你這家夥既然不願聽我嘮叨農事,那老子跟你談談詩。這一個人讀詩,也正如人之一生,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。”

二人不禁失笑,就見徐灝站著侃侃而談,“青年時期,這時候的人熱情奔放,充滿了海闊天空的幻想。行事無所畏懼,所以都喜歡李白的詩,飛流直下三千尺,疑是銀河落九天。何等的想象力?等到了中年時期,耳聞目睹到了人間的千般疾苦,自身也會遭遇接二連三的坎坷,明白了現實的不容易。這時候就會轉為理解杜甫了,安得廣廈千萬間,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。唉!到了晚年,功名利祿有如過眼雲煙,不再有雄心壯志,這人就喜歡陶醉在王維那道世之作的田園隱逸詩了,春來遍是桃花水,不辨仙源何處尋。”

“你的宏論,恕我直言,可不敢茍同。”坐在一邊的薛文坐沒坐相,笑道:“人家王維和你一樣,有錢,有閑,有別墅,才可以彈琴賦詩,閑情逸致,像我這樣的勞碌命,累得跟你那些奶牛似的。”

“少來。”徐灝神色不屑,“你這家夥一樣是個富家翁,又來裝窮要錢?滾蛋!”

李景隆不等小葉子開口,朗聲笑道:“聽聞徐三爺從海外帶回來一批奶牛,怎麽不分給我兩頭?”

徐灝頓時倒吸一口涼氣,轉過身來,無奈的道:“得!又來一個打秋風的。咦,茹大人也來了,有失遠迎。琴兒,給我們看茶。”

“下官見過茹大人。”薛文忙起身對著茹瑺深施一禮,倒是與李景隆熟絡的不拘禮了。

茹瑺含笑回禮,問道:“就是放養的那些奶牛嘛?看模樣就知非是凡品。”

徐灝笑道:“無非是荷蘭奶牛罷了,不過此種奶牛體型高大,肌肉均勻,產奶量最高,但也僅僅是一種家畜而已。最近有些官員非把非洲的長頸鹿說是麒麟,上表稱頌祥瑞,真乃無知。”

茹瑺問道:“那請教麒麟深藏何方?”

“我說是杜撰的,你信嗎?”徐灝懶得解釋了,當一大群官員圍著長頸鹿分析此乃麒麟時,偏偏明知道正確答案還說不過人家,被當成孤陋寡聞的憋氣滋味,委實一言難盡。

這時期的荷蘭奶牛遠不是後來的改良品種,可也畢竟是最好的奶牛了,可惜推廣全民喝牛奶的目標何止是任重而道遠,在這年代堪稱天方夜譚了都。

好在任何事都有個過程,徐灝也不著急,當下興致勃勃的拉著他倆去看奶牛,薛文樂不顛的跟在後面,邊走邊笑道:“這下家裏有**吃了。”

與此同時,徐府園子裏,一群小姑娘正在開詩社,徐湘月說道:“且等我擬出題目來,大家再斟酌。”

說著隨手取了一張粉色小箋,寫了題目給眾人傳觀一遍,見別無異議,又添了若幹分題,搓成了紙團請大家夥拈鬮。

為了讓大家更好的作詩,張漣漪讓丫鬟取來兩只水晶壺,一壺是今年的珠蘭釀,一壺是去年的楊梅釀,貼上了鵝黃色的小簽,分寫綠意紅情等字。

這酒果然是綠嬌紅艷,瀲灩生春,壺旁另外放著幾只白玉杯,供眾人隨意斟飲。

年紀最小的沐蘭香既不會作詩,也不會飲酒,在庭外看花玩。

驕陽正盛,花花草草有棚子保護或灑了清水,不曾減了活潑,嘉興公主斟了一杯珠蘭釀,剛要飲一口,忽見沐蘭香追著一只蝴蝶而來,恰巧蝴蝶翩翩落在了杯子上,似乎在聞著酒氣。

女孩們大奇,漣漪說道:“這蝴蝶見人不躲。別是什麽三豐仙長吧?咱們再倒一杯供供它。”

取來一只幹凈的杯子,斟滿了酒,放在紫檀小幾上,幾個女孩認認真真的禱告一回,誰知蝴蝶還真的飛到了杯子口,須子在酒面上連著點了三點,眾女頓時目瞪口呆。

“莫非真的是仙蝶?”漣漪忙說道:“快去叫葉子回來,給它留個小照。”

嘉興也驚異的道:“還真個善解人意,給我取來畫具,我也要結個善緣。”

一群女孩心裏就像炸了鍋似的大驚小怪。偏偏又不敢胡亂叫嚷,明明是一只蝴蝶停在酒杯上,楞是被她們當成了了不得的大事,很快又吸引來很多人,輕手輕腳的站在遠處觀望。

小葉子匆匆跑回來,奇特的是這麽長時間,蝴蝶依然紋絲不動,更增添了幾分神秘。

當下幾個女孩在石案上研調色彩,有用傳統工筆水墨技法的。也有用徐灝傳授的素描,或是歐洲的油畫技巧,對著蝴蝶仔細勾勒。

沐蘭香睜大了眼眸,安安靜靜的看著姐姐們作畫。俗話說認真的人最美麗,心裏非常羨慕,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畫。

畫了好一會兒,尚在潤色。此時沐凝雪走過來,仔細看小葉子的畫中蝴蝶,竟與真蝶宛然逼肖。連翅膀上的斑紋,以及左翅上的損痕,也能渲染出來,笑道:“這丫頭的畫技真可謂通靈了,青出於藍勝於藍。”

一同前來的蕭雨詩說道:“這仙蝶輕易不到人家的,所到的地方必是風雅人家,居然還瞧得起咱們,也是個緣法。”

沐凝雪笑道:“咱們哪配說風雅呢,它是專為了公主來的,連咱們也沾了光了。”轉而笑向蝴蝶說道:“道長有靈,替我們謝謝她吧。”

那蝴蝶好像聽懂了似的,展開翅膀飛向了嘉興公主,在她身上繞了兩圈,翩然飛起,一眨眼已經飛到了廊外,鬧得眾人紛紛追了過去。

人人都說:“這一定真的是蝶仙子了,她來替姑娘們湊趣的。”

漣漪非要小葉子在畫紙上補了她和紅黃紫三色花卉,自己動手裱了個小琴條,釘在了粉壁上。

半個時辰後,徐灝送走了客人,背著手走至太湖石畔,遠遠瞧見那一叢紅剪絨旁邊飛了無數的蝴蝶,有深綠的、有粉白、金黃的,也有斑斕五彩的,繞著花叢翻飛不定。

小葉子和蘭香正舉起羅袖來回追撲,直入花蔭深處。

那衣袖翩翩,也似一雙彩蝶,對面把個嘉興不覺看得呆了,靠在一塊山石上凝視癡立。漣漪等得不耐煩,又走出來尋人,瞧見她們三人的癡憨之態,笑道:“人說做戲是瘋子,看戲的是傻子,這一對瘋子,一個傻子,倒湊在一塊兒來了。”

三個女孩聽了不禁笑了,嘉興說道:“誰是瘋子,誰是傻子?那些假裝道學的大家閨秀,一步不亂走的,才是真傻子呢。”

漣漪笑道:“傻不傻,瘋不瘋,暫且不論。我問你們,做的詩在哪裏?”

“哎呀!”小葉子忙拉著蘭香去寫詩。嘉興說道:“我早交了。”

看到這一幕,徐灝強自笑了笑,不但想起自己當年陪著姐妹們的往事,也感受到了紅樓夢裏賈政的心態,孩子們長大了固然可喜,但不久後就要一一出閣,到時人去樓空的那種難以言喻的酸楚滋味。

也不能怪古人多愁善感,對後世的父母來說,女兒二十多歲的才嫁人,反過來發愁姑娘嫁不出去。

而這時代早一點的十三四歲,初中生的年紀就要離開家,自然格外的舍不得。

想想難免有種荒唐之感,自己現在才多大?若今年漣漪和徐燁成親,保不準來年就有了孫子孫女,三十來歲的爺爺?(未完待續。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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